5月15日,由北京大學和中國藝術研究院共同主辦的“科學與文學的對話”活動在北大舉行,1957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楊振寧與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,圍繞科學與文學的話題,展開了一場穿越55年的“諾獎對話”,并就大學教育、人才培養等話題與學生進行交流。
“科學是發現,而文學是發明”
談到科學與文學的風格,主持范曾這樣提問:“楊振寧先生曾說過,科學家從來都不能發明,他只是在不斷發現。我想問莫言兄,您是在發明創造,還是有另一種途徑?”
莫言回答:“文學創作與科學研究,有相同之處,也有不同之處,最大的不同是文學針對的多是人和人類的情感,而科學則側重研究自然界已經存在的事物和物質原理。嚴格地說,作家的創作也不是無中生有,很多作品都是經過現實人物想象加工的綜合,但又不能和某個人‘對上號’,這是文學更自由的地方。”
楊振寧說,科學家的研究風格,雖然也是“想”,但不是幻想。“科學是發現已存在的事物,而非發明,所以說科學是一個猜想的學問;而文學發明的成分更多,有幻想的文學,沒有幻想的科學。但兩者都需要‘妙悟’和‘想象力’”
在楊振寧看來,科學與文學無對立之處,傳統文化和中國文學對他的影響非常大。“之所以選擇科學,是喜歡科學的簡潔之美。”
談到未來的寫作之路,莫言說:“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獎項,可以推動一個國家、一個時代的文學之路滾滾向前。”在他看來,要想寫出好的作品,首先就應該把“獎”忘掉。
一位山東籍學生提到:“自從莫言先生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,許多人把他的家鄉山東高密當成了旅游勝地,許多人到了那要摸一下磚,挖一個蘿卜,為的是沾沾大師的‘仙氣’。”
莫言說:“在我得獎之后,許多人有‘造神’的想法。對此,我一方面表示理解,另一方面我也想說,請大家真的不要把我莫言神化,更不要把我想成什么‘文曲星’。”
“真情妙悟鑄文章”
楊振寧和莫言所走的人生之路不同,一個走進了科學殿堂,一個選擇了文學之路。殊途同歸,二人都走上了諾獎領獎臺,只是中間時隔55年。
楊振寧給青年學子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:9年前,范曾先生畫了一幅大畫送給南開大學數學研究所。畫的是楊振寧和陳省身先生之間的對話,其中有一句題詩是“真情妙悟鑄文章”。
“科學研究必須是這樣的過程,”楊振寧說,“‘真情’是指的你有興趣,才會努力;經歷過艱辛過程取得進展,就是妙悟;有了妙悟后,才會有最終結果——鑄文章。我想問問莫言,文學也是一樣的嗎?”
莫言說,“那更加恰當了,因為是‘鑄文章’嘛。”
范曾說,他曾問過陳省身先生:“您是偉大數學家,您的學問我一點兒也不懂,為什么別人說你好,好在什么地方?”
“陳省身先生說,我做得簡練,所以漂亮。我想解答一個數學問題,用很繁瑣的方法得到結論,肯定不如用簡潔的方法得到同樣結論。可談到小說創作,光簡潔也是不行的,要豐富和絢爛。有人說莫言的小說太長,我覺得不長,最長的《豐乳肥臀》也有不盡之意。光是簡潔漂亮,可能不是小說家的使命。”范曾說。
莫言認為,文學創作的“妙悟”在于靈感。“靈感突然來了,難以解決的事情就解決了。”
莫言講述了這樣一個過程,他在創作《生死疲勞》時,因為小說結構遇到了問題,無法寫下去。“有一次,我在承德一座廟的壁畫上看到佛教里六道輪回的情景,我突然‘妙悟’了。于是六道輪回就成了小說的結構。”
“100多年間,科學的進步非常快,以致于我一直想這樣一個問題:假如把‘愛迪生’請回來在21世紀的今天呆上一周,哪樣東西會讓他感到最不可思議?” 91歲的楊振寧問出這個問題時,全場爆笑。
“手機,我覺得是手機。”莫言回答。
無論是科學還是文學,“中國夢”終會實現
楊振寧和莫言都認同一個觀點,科學和文學都是觀察一個國家和民族的窗口,科學家和文學家也都在通過他們的民族性影響世界。
“我感覺,一個中國物理學家與一個外國物理學家會表現出不同的傾向和性格,比如一個中國物理學家喜歡的方向,跟一個德國物理學家喜歡的方向是不一樣的,他們本身的‘民族性’與中國的文化傳統有密切關系。”楊振寧說。
莫言對這一說法非常認可,“在文學中,民族性就是國民性,正如《易經》所樹立的‘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;地勢坤,君子以厚德載物。’,前者講的是民族的進取精神,后者講的是包容,這都是民族性的體現。”
最后,范曾先生讓兩位大師說說自己的“中國夢”。
楊振寧沉默許久,說:“我覺得這不能用一兩句話講。中國民族有著一百多年被欺負的歷史,我父親和我這一輩子,‘被欺負’是靈魂深處的感受。原因大家知道,是中國沒有發展近代科學。所以獲得諾貝爾獎成了全民族的期待,這是很自然的。”
“我想,大概是最近這幾十年,中國的發展給了整個中華民族一個新的前途,也就產生了‘中國夢’。‘中國夢’是會實現的。我在國內有十多年了,我知道有數不清有能力、有決心的年輕人。當然,中國要在幾十年內追上西方幾百年發展的成果,問題不可避免。但是種種方面也證明,我們可以克服很多問題。對于中國夢的實現,我非常樂觀。”
莫言則這樣回答:“到天上去。”
“最近我在網上看見一條消息,美國的一家公司在征集第一批移民火星的志愿者,中國人報名最多,我想這也表達了中國人的夢想。”莫言說。
最后,莫言引用了王蒙的小說名“青春萬歲”寄語年輕學子,楊振寧說的是“自強不息”,范曾則以“誠外無物”表達了人生態度。(新華網記者 姜春媛)
“妙語”摘編
其實,我并不相信科學可以了解世界一切稀奇古怪的現象,有限的神經元想了解世界上無限的現象是幾乎不可能的。——楊振寧說。
有人說我會倒背《新華字典》,這是謠言,我在讀完五年級被學校開除后,在家沒書看就翻閱了《新華字典》,學會了許多生僻字,但‘倒背’則太夸張了,會的漢字也就500多個。——莫言
一般講起來,尤其是數學和理論物理,二三十歲的人勢不可擋。愛因斯坦二十六歲的時候一年中寫了六篇文章,其中三篇絕對是世界級的。有些科學的領域特別適合年輕人走進去。為什么?有一個說法是年輕人知識面不夠廣,要解決具體問題的時只專注在這個上面。到年紀大了以后,學的東西多,面就廣了,有一個很大的壞處,就是顧慮也多了。——楊振寧
有人問過我這樣一個問題:為什么我獲了(諾貝爾文學)獎還這么低調?我回答說,我如果獲得的是諾貝爾物理學獎,你看我還低調不?文學和自然科學是不一樣的,自然科學是絕對的真理,而文學每個人的理解是不一樣的。——莫言
我曾自學過一點數學,僅能不太正確地解一元二次方程。——莫言
如果問一個數學家或者物理學家,你所做的重要工作,里面的“妙悟”能不能講出來?通常都能講出來。但是如果問一個文學家,最重要的工作是不是中間有一個頓悟的時光?我想沒有。——楊振寧
在我獲獎之前,諾貝爾文學獎在中國都是個爭議話題,每年這個獎項頒獎之時,我總能接到無數的電話,讓我深受困擾。但當我獲獎之后,我發現了一個新問題,我成了眾人研究的對象,似乎每個人都拿著一把手術刀等著“解剖”我,所以干脆不把自己當人了!——莫言
其實,科學與宗教是息息相關的,兩者也并不矛盾,現在的情況是科學的范疇在不斷擴大,科學擴充了一點范圍,宗教就退后了一點,但我個人認為,科學依然是有限的,宗教是無限的。——楊振寧
來源:新華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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